天上有只木萝卜

Continue (十六)

依旧全部都是私设。

好久不见啦,这两天空了一些,以后会努力勤快一点的……🤣🤣🤣




李赫宰下飞机的时候,伦敦的夕阳正好。



他拖着行李箱眯着眼站在飞机场门口,喜滋滋地露着牙龈站在冷风里看了会儿,直看得周围人都开始侧目,才慢悠悠从包里掏出手机,横着竖着,对着夕阳拍了好几张照片。兴许是缠绕了七八年的心结终于被自己亲手解开了的缘故,李赫宰不仅一晚上没闭眼,连在飞机上都睡不着,即使眼角因为一个又一个的哈欠都开始沁泪珠,也无法阻止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好似是满屏弹幕一样的念头。



回酒店的路上,他从几张照片里选了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里,手机锁屏的时候,又觉得照片太单调,于是删掉了那条朋友圈,给照片选了一个合适的滤镜,发出去的时候思前想后也只会加上“夕阳”两个字。



他不怎么玩这些。对于朋友圈,他向来只做观众,他没有向其他朋友或亲人透露行踪、分享生活的意愿和兴趣,这并不是因为他有现在娱乐圈盛行的老干部人设。他过去总觉得生活压抑又无趣,晚会、出差、游玩,亦或是朋友的聚餐,即便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心情在一段时间里畅快淋漓,他也没有欲望向其他人分享当时的情绪。



发了给谁看呢,给李东海吗?李赫宰曾经抱着酒瓶想,李东海是一定会看的,他或许还会放大图片仔细研究照片的背景、照片里有多少个参与者,然后猜测他的心情如何。这样的猜测或许还会影响李东海自己的心情,他会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会在家里连走路都束手束脚、打电话也细声细语,就像他每次从李赫宰这里收到反馈后那样,不管这个反馈是好是坏。



有什么意思呢?无论是用朋友圈里表现出来的好心情去刺激战战兢兢的李东海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是将自己的坏情绪展露在李东海的面前让他更加难堪无助,他都没有兴趣。



他想要的是分开,而不是将自己活成一团浑身带刺的刺猬。



但现在,大概是心境变了,连习惯都开始发生改变。他在某一瞬间是很想让李东海知道的,让他知道他已经来了英国,就离他不远,让他知道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不用再对他说抱歉,让他知道他想和他重归于好,弥补他曾做过的一切,让他知道他想和他相濡以沫,共度余生。



但那个念头只是一瞬间。他的想法,他的念头,他的所有好的坏的预想,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念头。李东海没有义务,说不定也没有意愿去听他的絮絮叨叨和歉意忏悔,他更加没有必要一定要回应他莫名其妙的回心转意,来把“浪子回头”这个故事写完整。说到底,无论他在李东海面前哭得有多声泪俱下,说出来的话有多么感人肺腑,他在做的,也只是在感动自己而已。



还是别让他知道了,李赫宰闭了闭眼睛,行动总是比言语更重要。






第二天,李赫宰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头一天晚上,或许是因为缺少了太多睡眠的原因,勉强算是好好地补了觉。虽然早上起来两脚轻飘飘得找不着着力点,但他还是兴奋得异常,洗漱完,简单在餐厅里吃了点就出了门。



他的运气不算太差,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应该称之为非常顺利。



不过十点多,他刚刚停在第三家诊所的拐弯路口辨认方向的时候,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林千懿。



林千懿戴着耳机,嘴里好像在哼着歌,手里提着三杯咖啡和一大袋零食,脚步轻快地在对面走着。李赫宰悄悄跟上他,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他不想让林千懿发现,哪怕林千懿告诉李东海的可能性并不高,他仍旧不想冒这个风险。



虽然来之前信誓旦旦,恨不得立即就见到李东海,恨不得立马就能跟李东海说上话,但现在,风尘仆仆、什么都还没准备好的追求者,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狼狈。



他跟着林千懿进了医院的门,前面的林千懿却慢了下来,原本以为是发现有人跟着,却没想到他将手里的咖啡和零食都放在了路边的椅子上,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是林千懿的哥哥,隔着十步远的李赫宰听到了林千懿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哥”。



他隐约能猜测到他们这个电话的对话内容,就在不久前在他对着地图寻找第三家诊所的时候,李赫宰接到了林千懿哥哥的电话。这位哥哥在电话里试探性地询问,他问的“东海”是不是他曾经的伴侣李东海,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那边静默了两三秒,转而将话题转到了最近新签的订单上聊了一阵,挂了电话。



李赫宰不太摸得准这位哥哥对于这样三角恋的关系会是什么态度,但他猜测他应该会鼓励,起码不会阻止弟弟林千懿的喜欢,在他印象里,林家未来的接班人见多识广、眼界开阔、开明大气,言谈举止都极为温和、得体,不管是明面上的生意往来,还是私底下的为人处世,都值得称赞。



但不远处的林千懿语气越来越激烈,出乎他的意料,虽然称不上气急败坏,但也绝不是简单的撒娇或任性。他在电话里不停地用“不要”强硬地拒绝哥哥的提议,然后一遍又一遍强调“我就是喜欢他”,最后说不下去、应接不暇就直接挂断了通话,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李赫宰有些许惊讶,虽然他主观印象里总是把这个小了他几岁的孩子当成是小朋友,但他毕竟是他目前最醒目的情敌,是平等的竞争关系,平日里表现得颇为成熟和有主见,对他又一直充满敌意,没成想竟这么孩子气,被哥哥几句话一说竟然就掉下了眼泪。



情敌收到了类似狗血电视剧里那般来自家庭的阻碍,李赫宰却称不上有多开心。他坐在离林千懿二十米远的椅子上考虑是不是应该给予安慰,毕竟在这样导致流眼泪的情景剧里,好像也有他的功劳。好在林千懿并没有难过、委屈很久,没过一会儿,他可能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有些害臊,便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拎起身旁的零食和咖啡,继续朝着前面一栋建筑物走去。



眼见着林千懿走进建筑物,李赫宰紧张地似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李东海就在这里,而自己距离纠缠了这么久、想念了这么久的李东海也许就只剩下最后几层楼。他仿佛已经能想象到李东海看见他的神情,他可能会惊讶,可能会慌乱,也有可能让他立即走。不管是哪一种反应,李赫宰都不想让现在的李东海表现,他想,他现在是一个虚弱的病人,只要看一眼就好了,他在明我在暗地看一眼就好了。



确认他没有在吃苦就好了。



他看见林千懿搭的那一部电梯在五楼停了下来,然后他坐在大厅里等了很久,直到看见林千懿从电梯里出来,才转而搭电梯上了五楼。找到李东海的病房并不难,护士一听到询问就立即指了指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李赫宰放在口袋里的手抓着硬币出了一层汗。他摘下口罩,有那么点喘不上气,小心翼翼地朝那间房间走。好像是回到了学生时期跑一千米的时候,当他小心地将脸贴上门上那一小块玻璃,他的下肢就快撑不住他的身体,他几乎就要倒在那扇门前。



但是他撑住了,于是他成功看见了李东海,一个就算看见他也完全不可能对着他做出这样那样反应的李东海。



他看见李东海侧卧着蜷在床边,抓住护栏的手因为用力泛着一长条一长条的青筋,像一张用力绷紧的弓,不堪重负。他面对着门口的脸满脸汗水,他有些长的刘海湿湿地落在额前,双眼紧闭,眼睫毛湿漉漉的样子一看就是正在哭。还有他的嘴唇,因为死死地咬着,血珠混着汗水和泪水,从李赫宰这个角度看过去,一塌糊涂。



病房里没有人,连一个陪护的人都没有。李赫宰几乎不能思考,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冲了进去,用发着抖的手包住李东海抓住护栏的手,趁着李东海的一次松紧用力将他的手抓进了手掌心。他伸出另一只手抚上李东海的脸,但也只是一瞬,他就立刻分开来,他看见面前的李东海睁开了眼,那双眼里正浸润着两汪水,深深浅浅地倒映着他的脸。



下一秒,那两汪水就被新的代替,泉眼汨汨,一秒都不停地朝外滚动着泪珠。李东海仅仅怔愣了一两秒,可能都没看清楚面前的是谁,就张开嘴大声哭了出来。他忍着痛转过身体,用另一只刚刚正紧紧按着腺体的手搂住了面前人的脖颈,将脸埋进了李赫宰的肩窝,呜呜呜地哭,连同着脚,也在床上跺个不停。



李赫宰有些不知所措。



往日里,被他欺负得冷冰冰的李东海忽然回到了八年前的心性,要么是他失忆了,要么就是李东海根本没有认出他。他犹豫着不敢向前,怀里的人却像不满意他的懦弱无趣一般,用头不断地撞上李赫宰的肩膀,以表抗议。



他终于放下最后一丝迟疑,伸出手扣住李东海的肩膀,轻轻地打着拍,给予安慰。他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小心地将嘴唇贴近那片腺体,打了抑制剂的李赫宰闻不见味道,他只能循着本能和印象里依稀记得的知识,轻啄着那一小块皮肤。



好像是有效果的,李东海渐渐在他怀里安静下来,抓着李赫宰的手也松了开来,哭声也慢慢变成了小声的嘤咛,时不时地抽泣一声,然后用点力摇着头往李赫宰的衣领上擦眼泪和鼻涕。



有一……条……鼻涕,甚至擦到了李赫宰的脖子上。



李赫宰不敢动,他一声不吭地接受着李东海对他的洗刷,他害怕李东海听见他的声音,害怕他知道他是李赫宰,害怕这一瞬间好不容易依赖他的李东海一下子就会变回原来那个受了伤安上护心镜的成年人,然后推开他,抿着唇示意他离开。



于是他继续扣着李东海的肩膀,慢慢地将李东海平放在病床上,然后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伏在了床上,绷着身体不敢压着李东海,却也不敢离李东海太远,以免让李东海看见他的脸。



真是十恶不赦的一张脸,李赫宰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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